第178章 长安客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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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看着那火离自己越来越近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他实现了自己与暮烈的约定，暮烈会好好善待他的露珠妹妹。

        战争天黑到天亮，再到日头又一次地走入了地平线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若半晌不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若青着脸在看林间烧起的火，神色难堪。他拼命动脑子时，听到徐清圆的话，一怔后犹疑地看眼徐清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预料到了一些东西，他希望自己不必预料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静了一瞬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昏色的光落在她眼中，像是前年灯火辉煌的长安夜市中，灯笼的光晃在她眼里。

        --

        高丘上，徐清圆从马上跳下，疾奔上前，被眼疾手快的风若一把抓住手腕。

        晏倾从地上拾起剑，掩袖咳嗽两声，撑着剑向更深的地方踽踽而行。血沾袍袖，雾凝长睫，即使如他这样光风霁月的郎君，此时也狼狈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若：“你不要命了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指的是统领那些军人，那些军人对他怒目而视，风若当没看见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弱女子跟着他们跋山涉水日夜兼程走到这一步，谁不动容？

        云延最后听到这位公主漠然的声音：“云延，为了我的王图霸业，请你去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徐娘子！我等已如你所愿，你还要如何？难道要放跑林斯年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木多旺，放火烧树，晏倾要如何从中逃脱？

        风吹动她的裙裾与发丝，发间青簪摇摇欲坠，火海映着她莹白的面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美丽的面容第一次出现无法掩饰的阴郁恨意：“替晏郎君报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候，她还是高贵的广宁公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无路可逃。

        --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无意用这些多余的话劝将军，只是提醒将军，当初出长安，陛下是让将军来救人的。将军如今要去捉拿林斯年当战功，却违背了陛下的旨意。他日回到长安，将军如何面见陛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傍晚落日昏光照在她身影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徐清圆一时间竟不能明白，林斯年何以对他们这么大的仇恨？

        风若眼中的泪，差点落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他扭过脸，硬下心肠，什么也不想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徐清圆看向林木中燃烧的熊熊大火，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：林斯年与晏倾战到了最后，林斯年这一方可能稍逊一筹或者略胜一筹都无所谓，关键的是，林斯年为了杀掉晏倾，放火烧了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徐清圆回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眼那些忙活起来的将士们，即使如他这样天真，他也知道这场火灭不掉，徐清圆在求人做无用功。可是那些人不高兴，他怎能不高兴？

        徐清圆微笑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是徐清圆看到了浓浓烟雾，看到了下方林海中已经蔓延开的大火。那火熊熊，正如人心底最深的噩梦。林中起火，谁能逃生？

        飞尘溅上徐清圆的睫毛，她的眼睛瞬起水雾。只是被风若拉着手腕，不得上前。

        云延惨叫跌倒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若慢慢道：“徐清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目光落在火林，水光潋滟在眼中流转。

        统领：“徐娘子，你做什么？快回来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只箭从她身后擦过，向不远处的方向射去。徐清圆回头，射出第一箭的人号称“百步穿杨”，是禁卫军的副统领，他手中箭所飞的方向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知道，这么大的火……没有人活得下来的，这是上天的旨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清圆如何不知？

        在沙漠中山谷下，死伤大半，血流成河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局……终于要结束了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徐清圆：“你们有你们应该做的事，我也有我应该做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最好活捉林斯年！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是很难过。

        暮明姝眼睛中拂过一丝光，云延意识到不妥猛烈用掌挥去，她拼着内伤，一把匕首从袖中飞出，从上而下，干脆利索一把剜向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话语调其实没什么感情，一张美貌的面容苍白无比，她只是单调地重复着自己的请求，一双美目，已经飞到了下方的火林中，在找寻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统领忍怒：“你！你这个小女子，竟然威胁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斯年趔趔趄趄地爬上马背，统领一方的箭只射中马屁股，马却没有停下来，反而速度加快，载着他向遥远的方向逃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若心里很难受：“郎君让我保护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解脱之余，竟有几抹不舍。

        血迹猛溅！

        徐清圆眼睛看着火海，喃声：“你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统领冷漠：“徐娘子，天亦有时尽，人有末路时，你不懂这个道理吗？下面的火烧成那个样子了……谁能救下一个林子的火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长安外数百里地的林海失火，将领救火却很难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步步深入火海：“晏郎君，我来寻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一生困于此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这样的美，又是这样的楚楚可怜。

        统领冷酷的眼睛打量她片刻，终是叹息：“你何必如此？如今是大魏朝，不是南国时期。你和韦府君这样努力，又为的什么？为了救太子羡，真的不必这样执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光放火烧晏倾一方人，他也要将剩下的自己人烧死在这场大火中。

        统领耐着性子劝她：“你让我们救火，我们也救了，你又何必再折腾我们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风若：“你在这里等我……你在这里等我，我很快完成任务，很快回来找你。你当心些，保护好自己，他们欺负你的话，你回头告诉我，我替你教训他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武功将暮明姝掀飞一丈，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形。

        暮明姝纵步再次奔向他，将他按在身下，匕首这一次朝向的是他的心口。

        林斯年满脸血污肮脏，但是他一双漆黑的眼中闪着蚀骨一样的恶意，徐清圆一眼认出了他——

        徐清圆仍拦在他身前，重复要求。

        统领一方立即上马：“追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位统领权衡利弊，终是憋屈地从了这小女子。他没好气地嘱咐：“水呢？都找水去，救火！妈的，这怎么救……谁能扑灭山林大火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在身边最后一个人战死的时候，他孤身立在丛丛密林中，一瞬间，听到风声沙沙，宛如深海呜咽。

        --

        风若在旁问禁卫军副统领：“只有他一人活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高手过招，本就是半步的区别。

        晏倾仰望着树林蜿蜒的高处，那里有一圈空白的罅隙裂缝，像是牢笼外的自由。

        日头快要落下地平线的时候，暮明姝拼着自己胸前被刺中的伤，硬生生向前，对云延绝不放过。云延恍神一瞬，血溅上她眼睫，她睫毛下的眼睛乌黑得如同墨水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若将徐清圆从地上扶起来，他神色严肃：“徐清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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