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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新雪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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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美云其实不信佛, 守戒吃素的事一件都不干,只一样勤。
逢冬逢春,寿塔寺对外放素斋, 她很喜欢跟几个老姐妹去捐点香油钱, 带两块油馍糍粑回来。
这便算虔诚了。
春天去, 还要多一样活动, 开车从郊区小路过去, 几个阿姨拜完佛祖, 带铲子, 山脚底下挖半篓子野菜回来包饺子。
孟听枝不爱吃野菜, 总觉着有股怪味,阮美云不许她嫌弃,拿筷子塞到嘴边也硬要她吃一个。
好似佛祖眼皮子底下天生地养的野菜,那都是开过光的好东西, 做馅料包出的饺子那都不是一般寻常饺子。
孟听枝要是敢蹦出一句难吃,阮美云立马呸呸呸地说不许对佛祖大不敬。
那种时刻的阮美云女士不是大嗓门的市井妇人,手里盛饺子的碗仿佛成了玉净瓶, 筷子朝孟听枝嘴里一塞,她就是讲究佛法无边的观音娘娘。
孟听枝年纪稍微大一点, 就再也不肯跟她参加一年两次、雷打不动的拜佛活动。
立冬生日过后,画展的筹备工作也暂时停下,孟听枝终于得了几天闲。
阮美云约上几个阿姨,也把她一同带到了寿塔寺来。
上一回来, 还是前年初夏。
她那时候还在读大三, 翘了陈教授划重点的理论课, 单刀赴会地过来, 扭伤了脚。
那天没有拜佛, 佛赐了她一场艳遇,后续所有的机缘都从这一天开始。
今天寿塔寺的游客格外多,孟听枝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后,添过香火,从莲花经幡下走出来。
围巾一端掉落下来,她围回脖颈上,看着眼前的盛景。
香客如织,宝鼎香灰在冬日里一一弥散。
天灰得很虔诚。
她将掌心凑到鼻子下面闻,陈朽又清冽的檀香,是红尘印记。
越声色犬马,越逢场作戏,越清心寡欲,越能直面人心。
当个凡夫俗子,有所求有所欲。
山上信号不怎么好,接到方姐电话,听筒里先是呲呲了两声,孟听枝往僻静的月洞门处走,捂着另一只耳朵问:“什么?什么灯?”
方姐提高的声音传来。
“我说,巷子里路灯,今天换成新的了,唉,这破烂地儿,我当上面不管是这几年要拆呢,忽然就换新路灯了,还挺好看的,你回来就能瞧见了。”
孟听枝晚上过去,方姐拉着她聊天,纳闷这巷子这么长,里头好歹还有个什么名人故居呢,怎么灯就安装我们这一截?
孟听枝回了画室给程濯发消息才知道,这灯是他叫人来安的。
天气预报说要下雪,那灯暗,他担心她晚上回去不好走路。
孟听枝晃着脚丫,搂着怀里的毛绒玩偶,藏不住的开心,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?我今天跟我妈去寿塔寺,给你求了一个平安符。”
“大概要到下雪那天。”
苏城今年的雪,不仅下得早,还下得特别厚。
连下三天,终于雪日晴光,整个老城区覆着皑皑白衣,银装素裹,阳光从高大古老的秀山亭上折射下来,衬得行人熙攘的长街格外热闹祥和。
孟听枝昨晚熬夜看曾珥发来的新方案,睡得又迟又沉,窗帘外天色隐隐发亮的时候,她懒懒翻了个身,头朝下,又钻进温暖的被子。
她梦见了高中的程濯,在十四中的露天篮球场。
他进场后脱了外套,里头白T外穿着那件14号的红黑球衣,他把外套丢到她怀里,倒着走,少年意气惹眼至极,仿佛所有光都落在他肩上。
他对她说:“孟听枝,记得给我加油!”
她抱着他的衣服,清冷皂香叫人神思迷惘,她觉得不真实,低声说:“可是——”
你不会听到。
他望着她,扬起唇角,抢白说:“我会听到!”
梦里一切都太美好了。
模模糊糊听到手机震动了几下,但她不肯醒来,梦境里她将脸贴在他外套上,躲在被子里延续梦境。
最后周游的夺命连环call,叫她不得不睁眼,童卫在年底又攒了局,周游提前吐槽。
[童卫这次要再敢约我前男友,我就跟他绝交!老娘把他的局搞成要债现场!]
[谁都别想好过!]
[枝枝,你带程公子一起嘛?]
孟听枝揉揉眼,从被窝里坐起来,程濯不在,那堆毛绒玩偶和羽毛抱枕又继续回到床上陪着她睡觉。
她舒舒服服靠着。
正要说程濯不一定有空。
忽然看见半个小时前程濯给她发了消息,是一张画室门口积雪的图片。
程濯:[还没醒吗?]
真没醒,那会儿还在梦他呢。
孟听枝掀开被子,下床趿起拖鞋,外套披在毛绒睡衣外头,打开阳台的门。
冷风一下蹿进来,但她刚从被窝里爬起来,也不觉得冷,趴到阳台上,朝小院门口看去。
遍地厚雪,她的门口多了一个初具形状的雪人,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堆得起劲,方舟就是个小话痨,一见到程濯就有问不完的问题。
方舟往雪人脑袋上戳上一截胡萝卜,拍拍手,大功告成。
估计是她开阳台门的动静,底下的两个人,在站雪人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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